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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渡船在发动机急速的抖动声中终于离开了码头。此刻,站在船头遥望川山群岛山顶上随风转动的风力风车,我下意识地举起相机,快速地按动了几下快门。我知道,今生今世我与这个小岛的命运将连在一起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也就是太阳刚刚照到海面的时候,《香港商报》的一位女记者问我:“红先生,你这次岭南之行有什么新鲜的感受吗?”看着女记者一双纯净的大眼睛,我说:“要问我此番岭南之行的感受么,我还真不能用一句话简单地回答你。”女记者说,难道你心里有什么秘密?我说是的,你还记得五天前我们在广东省旅游局主持召开的“品鉴岭南——中国作家广东行”新闻发布会上我说过的话吗?女记者回答:“当然,你是最后一个发言的,虽然只有一句话,却让我牢牢地记住了。你说的是——旅游的一半是文化。”
“没错,你的记忆真好。”我赞许地对女记者说。这次“品鉴岭南——中国作家广东行”活动是由广东省旅游局主办,《香港商报》承办的。同行的还有蒋子龙、高洪波、陈世旭、关仁山、肖克凡、葛水平等写作同道,我在这群人里算不得什么名家大腕,但我很看重这个绝好的学习机会。在广州报到的当晚,我们一行沿珠江饶有兴致地游玩了一番,特别是登上了广州的地标性建筑——六百米高的广州塔——当地人戏称为“小蛮腰”后,我在心里就给自己许下一个心愿:这次岭南之行,一定要记住一个或几个美丽的南方女孩。
哦,亲爱的读者,在前面我忘记向您交代了。就在2012年第6期《福建文学》杂志上,发表了我的散文《我的美丽南方女孩》。在文中,我记录了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我所交往的留下印象颇深的五位南方女孩。其中,有厦门、广州的,也有深圳、澳门的。许多朋友看后,都不由得为我与女孩们之间产生的故事所感动。后来,在广西北海举办的一次笔会上,一位广东的女编辑对我说,你写了那么多楚楚动人、心地善良的南方女孩,可惜这么好的散文没在我们刊物发表。如果你再有写南方女孩的故事,一定要支持我们刊物一下。我说好啊,你就等我再去南方时与另一个女孩的缘分吧。
时下所谓的女孩跟女人没多大区别。在我看来,年纪在四十五岁以下的女性都可以称为女孩,当然,有岁数大的女人愿意让别人这么叫也不是不可以。陪同我们这次采风的省旅游局和《香港商报》的女孩有东田、盛芳龄、杜洁菡、李斌和李芳。东田是旅游局的一个副处长,性格内敛,喜欢安静,她总是以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审视周围的世界。她曾让我看她写的一本书,是她到欧洲旅游的见闻杂记,其中有许多篇章曾在《羊城晚报》连载。开始看到东田的名字,我以为是她的笔名。彼此熟悉后,东田告诉我,她本该姓陈,由于小时候淘气,父亲就把陈字的耳朵摘下来,她只好姓东了。听罢东田的解释,我觉得很搞笑,天底下竟有这么做事的父亲。不过,东田说她父亲后来对她很好,她也很少埋怨父亲。尽管如此,作为陈姓的本人,对东田父亲的做法还是不肯认同。
我相信,跟我同姓的江西作家陈世旭也不好接受。这位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短篇小说《小镇上的将军》而蜚声文坛的小说家性格刚硬,处世机敏果断。采风的第三天,我们到达江门参观著名的侨墟——“陈家庄”的陈家祠堂时,在创建这个村庄的陈氏祖像前,陈世旭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说,我们在老祖宗面前留个影。我觉得此举甚好,便在众人面前无比自豪地腆胸叠肚地照起相来。这时,东田不知什么时候也凑到我们的近前,我说东田你也过来一起照吧。陈世旭对东田说,尽管你父亲只赐给你半个陈姓,但终究还是陈家人。所以,我们还是一家人。
这个陈家祠堂所在的村子有一千多人,多数人姓陈。村里人告诉我,由于村里人家家都有海外的亲属,所以,平常村里只有很少的人居住。我顺着几条悠长的胡同走进去,轻轻叩动禁闭的院门,竟没有一户人家做出反应。此时,我多么希望有个上了岁数的老人把门打开,尽管他或她满头的皱纹,可我还是亲切地唤他(她)一声老爷爷或老奶奶,并且告诉他,我也姓陈,五百年前我们曾经是一家。可是,没有,一个也没有,只有远处的一条黑狗在汪汪地叫着。也不知道它是在欢迎我们还是在驱赶我们。
在广东、福建、台湾,姓陈的人绝对是第一大户。来广东之前,河南作家陈峻峰把他的一本历史文化散文《三炷香》送给我,我一看,吓了一跳。这本煌煌巨著是关于陈氏家族变迁的书,重点写陈氏的一个分支如何从河南固始到福建、台湾、广东一带的。记得我去台湾的彰化鹿港龙山寺,从寺中的历史记载了解到,这个寺的建筑者就是昔日陈姓官宦人家,而这个官宦人家恰恰是从河南固始南迁而来的。因此,我在江门“陈家庄”的陈氏祠堂伫立沉思时,就多了很多思考与遐想。
我想到了在川山群岛下川岛海边见到的一个女孩。我们入住的酒店位于王府洲度假村,走出去几百米就是大海。此处的海滩有成片的沙滩,沙土很柔细,蒋子龙等人兴奋地赤脚走进海水里,还不停地呼喊着叫我们也下海。我和关仁山以及《香港商报》的两个记者没有下海的兴趣,就在沙滩上散步、聊天、照相,渐渐地我们与蒋子龙他们就拉开了距离。在照过几张照片后,我对关仁山说,这么美丽的地方,要是能有几个美女陪着就好了。关仁山说,南方的美女不多,要是真有,你也不一定能接招。我说,关主席,你也太小看我了。正说话间,从度假村方向走过来一个戴白色遮阳帽的女孩。陪同的摄影记者对我喊道:美女来了,来啦!见摄影记者惊喜的样子,我说:你先过去搭讪一下,看是干嘛的。摄影记者犹豫了一下,假装找角度,跟我们保持一定距离。走过来的戴遮阳帽女孩个头不高,穿着黑色的裙子,站在沙滩上面对大海凝视着。等摄影记者靠近,不等摄影记者先说话,那女孩竟抢先搭讪起来。由于距离较远,我们很难听清那女孩在说什么。估计彼此也就说了五六句,女孩便背向摄影记者向前方走去。摄影记者回到我们面前,我问:那女孩怎么走了?摄影记者说,那女孩是个三陪,她说要陪我在海边散步,一小时一百元。我说,那你干嘛不去啊?摄影记者说,我不敢,要去你去吧。我听罢笑了,说,人家没看上我,要是看上了我就去。
傍晚回到酒店,我问一位女服务员:海边陪人散步的女孩是你们酒店的吗?女服务员说,不一定。不过前一段有个从澳大利亚回来的女孩来这里找工作。我说,他们在国外不是都生活得很好吗?女服务员说,也不一定啊。我们这经常有好多大款老板来,他们一来就带着漂亮的女孩子,有的是广东的,也有的是北京、东北的,当然也有国外的。见女服务员面相很好看,我开玩笑说:如果让你去傍大款,你愿意吗?女服务员看了我一眼,俏皮地回答:可以啊,请问您是大款吗?女服务员的回答让我面带窘相,我只好苦着脸说,哪里啊,你看我连三陪都不敢找,还能是大款吗?我的话让女服务员爽朗地笑了起来。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海边那个戴遮阳帽穿黑裙的女孩携着一个大腹便便老板模样的人走进大堂,我当时的直接反应是:猎物终于上钩了。我的间接反应是:这个女孩是哪里人,她为什么要干这个?当然,我还有一个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个女孩会不会是从那个侨墟——“陈家庄”里走出来的女孩呢?我不敢多想,又不能不这样想。
一个月后,2012年的12月31日,陈世旭在发给我的新年问候中说,他已经与河南的作家朋友联系好,2013年一定要约上我们几个陈姓作家到周口的颖州去看一看,据说那里是陈氏家族的发源地。我说好啊,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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